宣教士-杨格非

        老相片中的宣教三巨头,我们已经谈过代表精英路线的丁韪良,以及 代表大众路线的戴德生,至于最后一位杨格非( Griffith John) ,我们姑且称他 为区域路线的代表·因为他在华五十七年中,除了开头五、六年在上海外, 以后的岁月都立足于武汉,专心耕耘这个区域的福音禾场·同时对于邻近的 省份,像人口众多的四川,以及最为排外的湖南,也多次多方前往,尝试打 开福音的通路·由于他来到华中的时间最早,驻留的时间很长,带来的影响 非常之大,因此被称为 “华中的使徒” 。遗憾的是有关他的中文著述极少,在 三巨头中似乎最被人忽略,希望透过这篇略传,我们对他能有较多的认识。

一、在家乡的准备

杨格非生在英国威尔斯的斯温西城(Swansea) ,才八个月大就失去了 母亲,由敬虔爱主的姑妈抚养长大。十八岁丧父,幸而得到亲友的支持,才 能完成高等教育。在教会生活方面,因一位主日学老师的用心鼓励,他不但 背诵了许多圣经,而且培养出胆量和口才·十六、七岁时,他已是威尔斯一

个颇有名望的讲员,经常接受邀请到各礼拜堂讲道,人称他为”那个讲道的孩子”。

   后来他决志献身海外宣教,就进入神学院接受装备,并加入著名的伦敦传道会,等候差派·不过他最初
的目标不是中国,而是位于非洲东南方的马达加斯加岛,因他的岳父就是前往该岛拓荒的宣教士,他的妻子也出
生在那里。不料此时岛上发生动乱,宣教之门暂时关闭,而中国正有急切的需要,因此差会就将他们夫妇改派来
中国·

杨格非身材相当矮小,为此在伦敦会举办的欢送会上发生一件趣事·与他同往中国而身材高大的韦廉臣 (A. Williamson) 走在前面,杨格非跟在后面,不料门警以为他是个来凑热闹的小孩子,于是将他拦住,不许他进 入会场·在杨格非表明身分后,门警才放他通行,却忍不住在背后质疑说”他们怎么派个小孩子到中国去呢? “这 位鲁莽的门警当然不会料到,这个”小孩子”将会成为中国宣教史上的”小巨人”呢!

二、在上海的学习

经过四个多月的航程,杨格非夫妇与韦廉臣夫妇在1855 年9 月24 日抵达上海。韦廉臣后来离开伦敦会, 转任苏格兰圣经会驻中国的代表,并迁往烟台。1850 年代的上海,汇集了一批极为优秀的年轻宣教士,他们在 此一面学习,一面等候。在他们中间领袖群伦的,是资深而博学的麦都恩(Walter H. Medhurst) 牧师。麦都思常这 样祷告”主啊!求排在中国打开更多门户,好分散称的众仆人· “他的祷告留给杨格非深刻的印象,也提醒他要积 极寻求将来的方向·到了1860 年代,第二次英法联军之役结束,太平天国动乱也渐趋平息,中国门户果然更加 开放,上海宣教士们分散的时机真的来到·有些北上发展,丁韪良从宁波北上京城就是一个例子,杨格非则选择 溯长江而上,去华中开辟新的工场·遗憾的是麦都恩已经在1857年离世,来不及看见他的祷告终于实现·

在上海期间,杨格非也像戴德生一样,常到附近地区游历布道。有一回与同属伦敦会的慕维廉( William Muirhead) 结伴而行,在苏州|被民众误认为是太平军的间谍而遭受攻击。多年后慕维廉在回忆这件事时,很幽默 地指出,杨格非因为假辫子绑得不牢,所以一经暴徒拉扯就脱落,人也得以脱逃,他自己则因为假辫子绑得太牢 而受了较多折磨。

三、在武汉的耕耘

1861 年六月间,杨格非与伟礼逊(Robert Wilson) 一起搭船前往汉口,杨格非在兴奋与感恩中发出赞叹”这 一条美丽而宏伟的河流,已经成为福音使者们的大道! “可惜伟礼逊到汉口后一年多就病逝,使得杨格非单独挑起 拓荒的担子,几年后才有新同工来到·

杨格非是一个有眼光有策略的宣教领袖,在汉口、武昌、汉阳三镇都建立教会后,就开始向周围城乡发 展。下乡布道难免会遇到危险, 1876 年的孝感之行,就是一次难忘的经历。这-年过年后,杨格非与马根济医生

(John Kenneth MacKenzie) 二人,接受一位孝感信徒的邀请前往访问,不料却遭到一场几乎致命的攻击。数以百 计的群众一路尾随,并逐渐由好奇转为敌视,对他们大声吼道”滚回汉口去!杀死洋鬼子! “坚硬的泥块像骤雨般打 在他们身上,使他们血流满面,幸而在几名中国信徒的护卫下,才得以脱身·回程途中,马医生继续为人治病, 杨格非也继续对人讲道,并不因为遭受迫害而灰心·后来孝感教会十分兴旺,成为伦敦会在武汉以外的一大重 镇,可见迫害往往成为教会的种子,古今皆然·杨格非最看重讲道,他在家乡就以讲道著名,到中国后虽转换语 言,仍不减其讲道的威力与魅力。无论是知识份子或贩夫走卒,都被他响亮的声音与活泼的手势所吸引,很少有 人因不耐而中途离席。他也重视文字的力量,因此撰写许多书刊,并成立名为”汉口圣教书会”的出版社。此外, 办学校、设医院、培育教会同工等事工一一开展,称得上是全方位宣教的典范·而杨格非时代创办的机构,如博 学中学、仁济医院等,在湖北省的现代化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已为今日历史学家所肯定·

翻译圣经也是杨格非投注许多心力的事工·杨格非认为文言文对一般大众而言过于艰深,而官话又具有 地域性的限制,因此他主张采用浅文理这种文体来翻译圣经·在中国同工的协助下,浅文理的新约译本在1885年 出版,得到很高的评价·后来他又将这个浅文理译本,转译为一种较适合南方人阅读的官话译本。1899 年爱丁 堡大学颁赠博士学位给他,主要原因也是肯定他在圣经中译方面的卓著贡献。

在浅文理版新约圣经的序言中,杨格非向中国人推荐圣经的价值”圣书所载之道,极其长阔高深,有威权 可定人之本分,有智慧可解人之疑惑,有光耀可破人之蒙昧,有劝慰可释人之愁烦,有应许可起人之奋勉·深语 之,虽贤哲莫能穷;浅语之,虽愚鲁亦可及·至于万有之原、生死之理、善恶之报、肉身灵魂之别、天堂地狱之 分,并救灵魂之法,此书纪之详明. ” 句句珠矶,特抄录于此·

四、对湖南的期待

虽立足于武汉,以湖北为优先,但杨格非也期待福音能普及中国全地,特别是与湖北为邻的四川、湖南 两省. 1868 年,杨格非与老友伟烈亚力(Alexander Wylie) 结伴完成一次壮游,溯长江过三峡而人四川,转由陕西 汉中回到武汉,路程八千里,历时五个月,实地考察风土民情,作为拟定宣教策略的参考。途经成都时,杨格非 得了重病而奄奄一息,但他并不灰心,反倒表示”若我死在这里,就葬我在这里,只要我的坟墓能激动别人来此 宣教,则我死也甘心. “

湖南是当时排外、反教最激烈的一省,因此期待湖南人能改变态度,接受宣教士定居传道,一直是杨格 非心头的悬念·从1879年到1904 年之间,杨格非前后十一次进入湖南,亲身体验到当地官员和民众对传教士态 度的转变。从以粪便、石块相待,到以轿子、锦旗迎送,其间真有天壤之别。1897年他第三次率同工前往湖南布 道时,又被阻挡而无法进衡州城,只好在城外为十三名决志者施洗·遥望城楼,无限感慨,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 道”四月六日,正好是我被接立为牧师四十二周年的日子,我将永远记得这一天。”直到1901 年四月间,第七次去 湖南时,他才感受到空前的善意,因而用充满感恩的心情,在报告中写下”湖南之门已开” (Hunan is open) 这一句 期待已久的话·

五、对中国的深情

杨格非在中国五十多年,中间仅回英国三次,而且每次都是因为自己或家人的健康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才不得不回去休养。1905年是他来华的五十周年,同工们为他举办盛大的感恩礼拜,这位华中使徒说出他对中国 的深情:”如果上帝再给我五十年,我仍将都给中国. “他的两个儿子回英国读书,后来都在美国就业,父子见面 的机会屈指可数。其中有一次,竟然间隔二十五年才见面,深藏的亲情也在陌生感中冻结,那真是一个令人情何 以堪的场面。杨格非两次丧偶,幸有女儿回到中国,与同为宣教士的女婿和他作伴,才使他得享亲情的慰藉·

1911年11月杨格非在武昌起义的枪炮声中告别中国,回到英国后住进养老院, 1912年7 月26 日离世。不 论在中国或英国,对他的纪念并未立刻消逝. 1931年是他的百岁冥诞,伦敦会在汉口新建一间礼拜堂,命名为”格 非纪念堂” ,就是今日位于黄石路上的”荣光堂” • 1963 年,在他去世五十多年后,他的故乡斯温西城特辟一座 纪念花园,由市长与杨格非的一个牧师外孙一起剪彩,当地人都以本乡出了一位伟大的宣教士为荣。